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罗浮山最早的文学书写

岭南小札之六

□陈桥生

岭南的独特地理位置,决定了其每逢中原动荡战乱便成为避乱之所。晋宋之际,琅琊王氏的王叔之,也是因为避乱,来到岭南,来到罗浮山。

王叔之,字穆仲,琅琊人。据《罗浮山志》记载,晋宋之际,王室多艰,叔之与兄伯之共将家口踰岭依广州刺史王镇之。爱罗浮之胜,筑室凤凰洞之南,携子弟读书其中,自称处士,示无宦情,庭植兰菊。

伯之、叔之兄弟二人,扶老携幼,翻山越岭,来投奔刺史王镇之,其声势不逊于此前葛洪之率子侄俱行避地岭南。葛洪得广州刺史邓岳极力挽留,走向罗浮山;王叔之依广州刺史王镇之而筑室罗浮。罗浮山一时成为隐逸士人的向往之地。

在罗浮山,有关王叔之的遗迹也有不少。据《罗浮山志》:“世传王生得仙,至今王子洞犹存。”有九眼井,传为晋王叔之所凿,味亦甘,与卓锡泉相似,饮之除病。黄才伯云:凡水出罗浮者,大抵金液濡滋之所委,清冷甘美,可以蠲邪而起痼,虽人力所凿者皆然。

琅琊王氏为东晋高门士族,拥有独树一帜的政治、文化素质上的优势,他们的家族式南迁,对于岭南文明的开发,其影响是不可估量的。如果说葛洪是借助了妻子鲍姑的力量,走的本土化策略,在中下层群众中发挥着异乎寻常的作用;那么,高门士族王氏的南迁,更像是一股清流,是风习的熏染,让岭南人民见识到这些文化士族的家风,见识到代表那个时代最高的文明礼仪。

王叔之来到岭南,唯一做的便是“爱罗浮之胜,筑室凤凰洞之南,携子弟读书其中,自称处士。”虽然,其读书的具体情形,并没有文字记录下来,但“携子弟读书其中”的字眼,不难让我们想到如《世说新语》中记载的王谢家族般的文学活动场景。无论身处何地,无论如何颠沛流离,“携子弟读书”始终是他们的首要之义。这是他们处身立世的姿态。而这种姿态,极大地丰富着道教名山罗浮山的文化内涵,为其增添了别具意藴的文学色彩。此后,罗浮山不仅是道教名山,也不断地书写积淀着其文学名山的内藴。

逯钦立《先秦汉魏晋南北朝诗》“宋诗”卷一开篇就是王叔之的两首诗。其一《游罗浮山诗》,可谓现存最早游罗浮山的诗:

菴蔼灵岳,开景神封。绵界盘址,中天举峰。孤楼侧挺,层岫回重。风云秀体,卉木媚容。

寥寥数语,勾勒出整个罗浮山的轮廓面貌。开篇点出其作为道教名山的“灵岳”的根本特性,绵延盘绕,中天举峰,孤楼侧挺,风云点染,花木争艳,其“秀”其“媚”,乃令远从北方来的王叔之爱慕流连,形诸诗咏。

其二《拟古诗》:

客从北方来,言欲到交趾。远行无他货,惟有凤皇子。百金我不欲,千金难为市。

秦汉以来,交趾都是货物贸易的枢纽中心,然而,在王叔之的笔下,“远行无他货”、“百金我不欲”,显然不是为贸易而来的,他带来的是什么呢?“惟有凤皇子”。从西汉时最早被贬徙合浦的王章妻子“采珠致产数百万”,到三国吴时陆绩的“罢归无装,舟轻不可越海,取石为重”,再到晋宋之际王叔之的“惟有凤皇子”,属于物质的、形而下的成分在不断减弱,精神层面的、形而上的交流成分在不断增强,意味着彼此交流的层次在持续加深。“凤皇子”虽然只是一个诗歌的意象,但透露出来的时代的气息变化,已是不言而喻。历史的记载看似片鳞半爪,互不连属,然而不经意间的一瞥,便可能让我们领略到历史的走势,会心一笑。所谓草蛇灰线,伏脉千里,注此写彼,手挥目送,这是历史的奇妙。

严可均辑《全宋文》中录王叔之文共有九篇,大体也都与其南迁经历、处士心态相关。如《翟雉赋》点出荆楚之地,应是其南迁途经该地时所作:

余在荆楚,见人有养雉翟二鸟者,慨然感之,而为赋云:含野气于人途,信多惧而少嘉;雉见质而不陋,翟表文而不华,映寒条之始绿,发冬秀之余葩。

“含野气于人途,信多惧而少嘉”,越是高洁,其命运越是堪忧,赋翟雉,也是作者的自赋,翟雉的向往当然是山间之绿树红花,这不也正是乱世中作者心中之所想吗?所以,一入罗浮名山,恰似金风玉露相逢,难怪王叔之便“庭植兰菊,示无宦情”,全身心托寄于此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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